一个半小时的车程,前一个小时是公路,后半个小时上了戈壁滩,黑灯瞎火的,叶流西倒是认路虽然弯弯绕绕,但确实没走过回头路。
叶流西停车了。
昌东随后下车,夜里的荒漠很冷,他下意识把半敞的外衣拉起,脚下有沙层,不厚,踩了踩,能感觉到底下戈壁的硬土层。
这里是沙漠外围,沙子都是被大风从沙漠刮带过来的,日复一日,遇阻沉积,也会形成沙丘。
叶流西招呼他跟上,还得徒步走一段,两人都没亮手电黑夜里,眼睛适应了自然光之后会看得更远。
天上有月亮,半弯,偶尔路过几蓬枯干但没死的骆驼刺,带刺的影子被月光投射
叶流西
看轮廓,黑魆魆的,半人来高,不长的一段墙。
“夯土的,文保单位来看过,说可能是古代某个驿站的围墙,但是只剩这一面,残缺不全,就近又没挖到任何东西,加上交通不便,所以就这么撂着了。”
“就是让我来看墙”
叶流西指墙后不远处“当然不是,看到那棵树了吗”
看到了,孤零零只一棵,剪影贴着钴蓝色天幕。
昌东认出那是胡杨树,而且是死胡杨,因为姿态凄惨,难以名状黑水城遗址附近也有大片的死胡杨,当地的传说里,那是惨死的将士冤魂化成的,每一棵都是人间地狱里的生灵姿态。
所以不管胡杨的神被如何传唱,什么“生而不死一千年,死而不倒一千年,倒而不朽一千年”,昌东始终对胡杨喜欢不起来,枯死的胡杨扭曲挣扎的形象,总让他想起类似死不瞑目这样的话来。
“看树”
“也不是,你站的位置不对,还要再挪一点。”
她拈拽起昌东肩膀处衣服的衣料,牵着他往边上走了一两步,又帮他挪了角度“现
目光及处,昌东头皮微麻。
那是吊
深夜,荒郊,废弃的古代驿站,枯树,上吊的绳套目前,也就差一个吊死鬼了。
昌东不动声色地把袖里拢的凿刀刀柄垂进手心。
叶流西问他“你做过噩梦吗”
“做过。”
叶流西说“有一次,我做了个噩梦听好了啊,我就从这个梦开始讲。”
“梦里,我年纪不大,十一二岁,躲
“看到是晚上,木头门正被风掀得撞来撞去。屋里很简陋,屋子中间生火,很旺,火星子被热气拱上来,
“火堆旁边,坐着一个人,
“我一直盯着看,忽然
她示意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以上“确切地说,
“眼看鞋子就要落下来,那人一个吞咽,连鞋子带脚,全吞下去了。”
“吃完之后,他打了个饱嗝,脸扭曲变形,那张嘴越变越小,我这才
“那只眼睛通红,像是血肉
说到这,她长吁一口气,拿手拍了拍心口“吓得我一下子就醒了。”
这就醒了这梦,和他关心的事情,有关系吗
叶流西像是猜到了他
这个角度看,那半弯月亮恰爬到绳套里,爬成一张吃饱喝足半抿的嘴。
“醒的时候,我就吊
昌东冷冷问了句“没死”
叶流西咯咯笑“你这个人,怎么一点都不盼着人好呢,我要是吊死了,现
“然后,我试着去回忆前因后果”
昌东觉得不妙一般这种情况,结合上下文,她大概是要失忆了。
“我
昌东差点笑了,真不容易,两年来,他第一次想笑“你失个忆,还带形状的”
叶流西说“我那不叫失忆,很多事情我都记得我记得我不止一次向一些地方的货商进货,敦煌、嘉峪关、酒泉,最远到过张掖,买的东西五花八门,有鞋子、衣服、碟片、书、明星海报每一次,开着货车进戈壁之后,就没下文了。”
“但最关键的事情不记得,比如生哪长哪、家人、朋友,我到底是谁,谁把我吊上绳子的都不记得。”
“怎么说呢,记忆如果是一张纸,我的好像是被撕开了,有些事,我要么记得前半截,要么记得后半截,要么记多点,要么记少点,像是被狗啃过。”
昌东总结得一语中的“也就是说,我想知道的,你恰好都忘了,是这意思吗”
叶流西叹气“你这么一说,好像我故意拣你感兴趣的事情失忆似的不过差不多,就是这样。”
头一次听说还能掐点掐长度失忆的,昌东放任脸色难看,没有任何要遮掩情绪的意思。
这
“包挺沉的,里面有一些东西,我拿出手电照了照周围,
“又照包里,看到一个胶卷照相机”
昌东心跳突然加速,终于听到跟照片有关联的东西了。
“海鸥牌,是国内八九十年代比较常用的照相机牌子,里头有一卷胶卷孔央的照片,就是从胶卷里洗出来的。”
“还有个东西,就更奇怪了,是个兽首玛瑙杯,整块雕的,戴金帽,单从材质上说,已经很值钱。更别说后来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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